他正努力地背誦傅立葉公式，閉著眼，汗涔涔地試著把那串符號塞進腦子裡。

可他怎樣都記不長久，5分鐘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區塊潔白如新生兒。「可惡。」他的雙手不停摩擦腿側，咬著乾澀已破的下唇，想靠唾液來濕潤，卻只上幾口痰而已。「呸。」

拿出一張白紙，他整頓好心情，把傅立葉公式完完整整地、緩慢地、像是當年刻著盧溝橋石獅的工匠一樣，一筆一劃扎實寫在紙上。

月光逐漸黯淡，暗紫的天色代表晨曦即至。

沒時間，期末的測驗要開始了。

他按摩著太陽穴，傅立葉畢竟還是忘記。終究是要放棄的啊。他安慰自己。大限已到，這是老天的指示，你該好好休息，都已經活了那麼久啦，該離開這個世界了。

一切都開始於他在35歲那年決定讓自己成為第一批接受複製器官移植的意願者。因為他有挑戰永生的欲望。

所謂複製器官移植，指的就是定期追蹤意願者的各器官狀況，有任何病變或衰退即刻進行更新。意願者雖然受惠，但也可說是一群供複製器官實驗用的白鼠。這計畫十分成功，接受實驗者高達90％存活下來。接著全球強國都採行這項新科技。不過因人類大腦有技術上的限制，至今仍遲遲無法複製成功。

但之後該計畫所造成的地球人口過剩，影響全球強國甚鉅。在太空殖民地仍未平民化之前，各強國達成共識，因複製器官之便而活超過兩百歲者，每年定期接受兩次考試；不合格者，唯一死刑。這可以視之為，永生的門檻吧。

今年，他兩百零一歲。這是他首回期末考。